第二十一章势利亲戚
马上就快过年,阿瑜采办的那些年货也派上用场。 村里的屠夫桂叔杀了两头猪,跟陈贵说好的,留给陈家半边。可阿瑜却觉得不够,硬是要桂叔再杀一头,而且要留下那些猪下水(猪内脏),单独卖给他们家才行。 陈贵有点儿不明白:“这半边猪肉已经有几十斤,就算是腌腊肉也足够了,干啥还需要那么多猪肉?” 阿瑜把已经洗净、晒干的猪小肠拿出来,这时候才派上了用场。 上回跟陈贵他们去县城采办年货,拾了不少的猪内脏。拿回来之后,阿瑜拾掇拾掇,把猪心、猪肺炖了一锅美味的汤,又把猪小肠单独收拾干净留下来。 她对陈贵说:“阿爹,腊肉可以多做一些,除了我们自己食用,还可以卖一些给那些没时间腌腊肉的村民。另外,我对腌肉还有一种新做法,用那猪小肠做成香肠,保准比那个腊肉还好吃!” “香肠?那是什么东西?”陈贵觉得奇怪,为什么这个儿媳自从受伤醒来,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。 阿瑜说干就干,先将准备好的半边猪肉剔骨,切碎,再加上粗盐、胡椒、糖之类的调料,又用石磨碾成细泥,最后将那肉泥全部灌在细细的猪肠里面。 这香肠可是上一世的阿瑜最喜欢的美食,每年外婆都会给自己做许多。今年没有外婆给自己做,只能自己亲自动手,但大致的细节,她还是清楚的。 做好一串串的香肠挂在院中的太阳低下,只需要等待个十天半月,那香肠变了颜色就可以下锅食用。阿瑜想象着香肠晒好,亲自品尝时的样子,别提多美味了。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一脸陶醉的模样,自己也有几分陶醉了。自家的小媳妇怎生得这样好看呢,真是怎样看都不够。 那院中的一男一女一双少年,男的俊俏痴迷,女的乖巧美丽,倒算得上是一幅动人的画。 却让在厨房里看着的公公陈贵和婆婆李氏有些着急。 “你说阿瑜这丫头天天咋那么多花把式,那些个鬼主意愣是把咱儿子迷得三昏五道的!”陈贵看着陈锦鲲痴痴的看着小媳妇的样子,颇有些不满。 可是婆婆李氏却说:“儿媳妇能干有什么不好?她开茶寮,弄矿山,不都给咱们家赚了银子吗?要是靠你,早就饿死了!” 被媳妇点中痛处,陈贵心虚起来,收起自己的不满,只是瞪了自家的媳妇一眼。 可李氏瞧着儿子看儿媳妇的眼神越来越不对,心里也犯着嘀咕:这小子怕是想媳妇了,等明年春试结束,得早早定下他们的婚事。 转年间离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,陈家却意外的迎来了一位稀客,从来未踏进过陈贵家的嫡家大伯,居然来到陈贵家。 说起这位大伯,就得说说陈贵家的家事。陈贵的祖父是进士出身,在朝中做着高官,生了七个儿子,其中陈贵的父亲排行第四。 虽然祖父用心培养,但是陈贵的父亲也只是考中个秀才,让祖父颇为不满。家里打发他一些银两,便在外地经商。 陈贵的父亲念书没有天赋,经商却蛮在行,不久便买房置地,赚下一片家业。 他一共娶了一妻两妾,妻子崔氏给他生了一子一女,其中的一位妾室给他生了一个女儿。 可惜那个妻室容不下小妾,在小妾给他生下女儿没多久,便被妻子害死了。而那个女孩也莫名其妙的得了不治之症,小小年纪就早夭。 后来,陈贵的父亲娶了另一位小妾,也就是陈贵的亲娘,顺利的诞下儿子,陈贵的父亲已经四十有余,晚年得子更是兴奋不已。 可是,怕这个金贵的小儿子又被善妒的妻子害死,只得早早打发他们母子俩出去。明着说是对他们两个不满,实际上却是好好保护起来。 十二岁那年,陈贵的父亲去逝,家里都是正室崔氏说了算。她先是断了陈贵母子俩的来源,又是逼着陈贵到她跟前念书,看出陈贵也不是个读书经商的料,这才放心让他回去。所以,陈贵身上那些铺张浪费、贪图享受的坏毛病,都是那两年在主母身边学来的。 十五岁那年,陈贵的生母过逝,陈贵真正的变成孤家寡人一个。主母假装给他一笔银子和少许田地,说是分家好让他在外谋生,实际上就是打发他出去,免得跟他们家沾上关系。 好在那笔银子和田地也不算个小数目,足够陈贵在这村子里面过上富足的生活。再加上陈贵的相貌不差,就娶了几十里村外富户家的女儿,也就是李氏。家里还送了一笔不小的嫁妆,也能让这两口子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。 可是这李氏也是个不善理财的,而陈贵又是个只懂花钱,不懂赚钱的。常言道,由奢入俭难,两个人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,钱越用越少,窟窿越捅越大,这才让两口子的生活越过越难。 “哼,他来干什么?你忘了当初咱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,问他家借钱时,他是怎样敷衍你吗?”婆婆李氏一听说陈贵的嫡家大伯来了,立刻一团怒气。 这嫡家大伯正是当初正室的独子陈富年,可惜他也是个不争气的儿子,当初也只是考中个秀才,尤其好女色。 听说曾跟县城里的某家千金牵扯不清,后被人家整得挺惨,让崔氏花了一大笔银子才把人赎回来。回来之后又跟自己身边的丫头有关系,闹得家宅不宁。 陈贵自分家之后,跟这嫡家大伯和崔氏便再也没有来往,一是嫌弃他这庶子的身份,二是见他也是个只会花钱,不会赚钱的败家公,长久以来都没有联系。却不知道今天特意找上门,又是为了什么事? 陈贵把兄长迎进门,这嫡家兄长陈富年也四十有余,长得倒是个头挺高,眉眼周正,很有点儿富家大户的气质。 陈富年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袍,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兔毛大氅,抖了抖身上的雪,很有点儿倨傲兄长的味道。 陈富年走进来,四下扫视一眼,似乎是想见识见识陈贵的家里到底有多穷酸。陈贵周到的给兄长奉上茶,可陈富年只用眼角瞥了瞥陈贵,从身上取出一封请谏。 对陈贵说:“明年初五是我们母亲的大寿,你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我母亲,如今是母亲五十岁的大寿,作为人子,岂能不尽孝?” “这……”陈贵有一种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的味道。 当初是陈家的正妻,陈富年的亲生母亲说分家的,一晃十多年过去,两家都没有来往,怎么突然来张请谏就要陈贵去拜寿,还说得他这么多年没去看那主母崔氏,自己不忠不孝似的。 若是平常,陈贵或许还会回嘴。可是在那个时代,长幼有序、嫡庶有别。陈贵是小妾生的,自然在身份上比那嫡兄陈富年要矮上半截,即便心里面不服气,却不敢辩解。 陈富年看到陈贵不好的脸色,感觉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。他茶水都没有沾一下,就站起身来:“请谏已经留下,大年初五,母亲寿诞记得备下厚礼前来,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,忘了自家的礼数。” 这一句话既像叮嘱,又像告诫,听着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舒服。 陈贵目送着兄长离去,看着桌上的请谏,心里面却犯了难。#####